七、看不惯公司的一些人，一些事

深秋的北京，下起了大雨。工作后，烦心事多了，慢慢习惯了下雨天站在窗边听雨。打开小音箱，站在玻璃窗前，一边看着已经堵成停车场二环路，一边听《父母爱情》的片头曲《爱情故事》单曲循环“慢慢的平静，静静的忘记，我们的爱情，却从不曾凋零。街角的晚风，河畔的晨雨，小楼的灯影，依稀。我们的爱情，它不会像彩云，就这样静静地飘远，不留下痕迹。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爱情故事，不曾远去的那些爱的风雨。可在我的梦里，爱已慢慢的老去，那些岁月在心底，已渐渐凝聚。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爱情故事，你的眼神，是我爱的风景”。工作快20年了，很幸运自己在不同的阶段总能遇到贵人。刚参加工作的宋处长，第二份工作的毕处长带我走过了国企成长的十年，而接下来的三年民企工作经历，要十分特别感谢刘总的照顾，鼓励我相信我，陪我度过了从国企到民企最艰难的心理适应期，接下来近七年的时间，备受袁总的照拂。有人说我运气好，有人说笨却很勤奋，有人说我踏实，也有人说我有激情，我都承认。但我个人认为最关键的一点是心态，而这种心态也主要得益于母亲的言传身教，在于家庭环境的和谐融洽，家和万事兴。单位或公司也一样，一个和谐融洽的氛围十分难得，而绝大多数人在职场都会在不同阶段遭遇不同的糟糕的或同事，或领导，或老板，或公司。斯坦福大学教授罗伯特·萨顿（Robert I. Sutton）2007年的《拒绝混蛋法则（The No Asshole Rule）》和2017年的 《混蛋生存指南（The Asshole Survival Guide）》两本书的超级畅销足以说明这一点。

难得下班不着急回家，等我大学睡在我下铺的成毅。成毅上学那会算是我们班最规矩的，毕业前却干了一件在我们当时看来最不规矩的一件事。我们都以为他也会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到国企或事业单位工作，他却签了一家不知名且规模不大的民营地产公司。一轮又一轮的散伙饭，他这不寻常的举动和勇气，成了我们劝酒的噱头。后来才知道，这家民企的老板是姓成，有同学以为他是子承父业，其实老板是他亲叔叔。几年后通过他朋友圈得知，他已经成为公司人资行政中心的负责人，并参与公司的国外一些业务。最近两年，他的朋友圈动态要么是心灵鸡汤，要么是淡淡的惆怅。

成毅一如既往的守时，隔着咖啡厅的玻璃窗，离约定时间还有15分钟就看到他那辆白色的轿车进了商场前面的停车场。我也没着急跟他打招呼，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先去商场的洗手间，去洗手，整理自己的发型。10分钟后成毅到了咖啡厅，互相调侃几句后，成毅说他已经跟老板谈过并明确提出辞职了。我问为什么。成毅靠在沙发上，左手摸弄这自己的头发说：“很多原因吧，我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原因。说实话，我现在还没完全下定决心，这两周，我白天睡觉，下午约朋友聊，晚上整理白天跟朋友聊的内容，就想找一个答案，我到底该不该辞职，辞职后怎么办，怎么调整心态，我能选择什么方向，选择什么行业，选择什么岗位……总之没头绪，也许我只是想静静心，也许只是想换个环境，也许我是得了职业倦怠症。”

“你和你叔叔谈的时候，你辞职的理由是什么？”我问成毅。

“看不惯，看不惯公司的一些人，一些事。”成毅皱着眉头说。

成毅喝口咖啡开始罗列公司的那些人，那些事。

1）无休止的开会，下班开，周末开，好不容易盼到假期，还开会。开会就如同安徒生童话故事《皇帝的新装》一般，处处是和谐奋进的赞誉之声，偶尔有不和谐声音，老板就开始狂吼。后来大家都学乖了，再也没有不和谐声音，老板在会上经常是慷慨激扬的讲到口吐白沫，犹如一个人的裸奔。

2）曾经老板招来一个副总，是老板在酒桌上认识的。据说是政府工作背景，还在五百强企业任过职。结果工作两个月后发现此人除了能说会道，不像有过政府和五百强企业工作经历的人，公司上下议论纷纷。通过背调，果然这人是个学历、工作经历造假。公司以此为由辞退他，此人气急败坏，扬言要仲裁，要向相关机关举报公司违法经营。之后，老板再找来管理人员，我们都会主动去做背调，结果发现，老板找来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人品问题，性格问题、经济问题或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问题。

老板对这一问题相当自信和乐观，认为自己可以改造好这些人在大会小会上不止一次说“你们也许在原来的公司不是最优秀的，但到了我这里来，你们会变成最优秀的。”成毅说，他很赞同这句话，也看到了老板的努力。好的环境能培养好人，反之亦然。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是有自我反应的，人心换人心，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这是基本规律。但老板的努力换来的似乎还是这些人跟公司造成的损失，带来的麻烦都不小。至于原因成毅曾经以为是老板对他们太好了，后来成毅发现是组织的问题，公司一定程度上缺乏组织性、纪律性。人人口头上唯领导马首是瞻，实际上我行所诉，瞒天过海。

3）后来不知道是老板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还是老板又在外面的酒桌上接收了什么新思维。开始让我们放开手脚，只要招来能人，钱不是问题。但寻来合适人选，一谈薪资老板就嫌高，反复多次后，老板也慢慢知道了市场行情。后来陆续从海航、中铁、万科等知名企业招来几位副总，他们除了给公司带来的一些意料中和意料外的资源外，其分管部门的工作氛围有了新气象。可几位副总最终都没有逃过在公司干不过一年的魔咒，陆陆续续被老板“逼”走了。公司需要有创造性、有战略眼光、有目标、带团队、有文化塑造力、有人格感染力的管理者，可是老板讲究“短平快”却又不放权，招来也留不住。似乎只有上海全资子公司总经理何伟这样管理者才是和老板最合拍的。何伟原是老板的秘书，任上海公司总经理多年来，公司大事小事实际上还是老板在打理。虽然老板口头上经常批评何伟，说自己像是给何伟打工的，但谁都知道老板很踏实。

……

成毅说作为老板的侄子，感觉这么多年身心疲惫，太累了，他已经找不到让自己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说到这，成毅眼圈都红了。一个男人，自己最好的十几年的青春都是在这个企业度过的，这种感情也许是我这样换了几家公司的人不能更为深刻理解的。但对于未来，成毅觉得更迷茫。

从咖啡厅出来，成毅开车带我去了万丰路，从后备箱拿了一瓶白酒说不醉不归。我们彼此给家里“请了假”，边吃边聊，聊的都是大学时期的人和事。有人说，“当人开始回忆时，说明自己老了，或是过得不开心。”或许我们兼而有之吧。

辞职后，成毅过起了全职孩子的生活，成毅的“花式遛娃”让我们羡慕不已，朋友圈里草原、海、马、羊、车等元素配上色彩绚丽的亲子装扮，让人不得不感慨“有钱又有时间”才是生活。两个月下来，有一天有位女同学在他朋友圈里的评论到“哇塞，肥啦！”，大伙都跟风回复“嗯，肥啦！+1”

两周后，成毅在朋友圈里发了动态，内容是“新开始，过渡期。”配上了一张自拍照，一袭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