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年会是下午开的，晚餐公司安排了团餐。

无论是员工还是客户，还是其他各界代表，大家都兴高采烈，偌大的餐厅里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还真热闹哦，”叶眉看着热闹的宴会，有点感慨，“报社今年效益下降，连年会都没开，听说没有年终奖了，好多人都打算跳槽呢。”叶眉叹了一口气，她是孙大江提前跟马可丁打了招呼让过来的，但报社要加班，她就只能提前一会下班，赶来参加年会了。

“不怕，有小马哥呢，他能养你。”孙得发打趣马可丁。

“叶眉好……养活，”马可丁也笑，“我做……啥她吃……啥，也啥……都会做，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入得……了洞房。”

“谁跟你入洞房啊！”叶眉粉拳轻擂马可丁。

“哈哈……”几个人一起大笑。

“叶……眉，我这……么一个穷……小子，真……的谢谢你不……嫌弃我。”马可丁举起杯，对着叶眉干了。

“人穷咱不怕，你对我好就行。”叶眉突然有点红了眼圈，“我病那会，你班都没上，连着一星期没合眼，夜里趴在我病床边上就睡着了。你照顾我，我记着呢。我就要找你这样的男人。”

“两好合一好啊，你好我也好啊，来，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孙得发举起杯，轻轻示意周倩，两人一起敬了马可丁和叶眉一杯。

二

孙大江带着两位副总出现在大厅里，作为公司老板，他要和高管们一起，挨桌给大家敬酒。

孙大江一行来到孙得发他们的餐桌前时，孙得发他们才发觉，孙大江身边还有一位二十来岁、一身名牌但很前卫的女孩。什么人敢在孙总面前这么张扬？孙得发暗自思忖。

“孙得发，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给我爸卖命！记住你了！”孙得发没想到那竟主动找上门来，一点也不拘束扭捏。女子爽朗的笑很是灿烂，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怎么说话呢！”孙大江连忙喝止。

女子咯咯一笑。

“谢谢，你是？”孙得发感觉有点突然。

“呃，这是我女儿孙婷，放假了，喜欢热闹，知道公司今天开年会，和我闹着非要来。”孙大江微笑着介绍。

“失敬失敬，不知道是孙小姐。”孙得发与女子干了一杯。

“我是学营销的，有你这么年轻帅气的前辈，又这么能干，以后少不了骚扰你跟你讨教咯。”孙婷说话比较泼辣，一点也不像江南女子。

“是孙总领导得法，跟孙总干，开心。还有个好运气，就是有一帮给力的弟兄。这不，弟兄们都在呢。”孙得发转向了马可丁和周倩，想转移矛头。

“是吗？那我敬你，你敬他们。”孙小姐咯咯一笑。

“呵呵，谢谢。”孙得发干笑了两声。

“拿你手机用一下。”孙婷毫不客气。

“啊？！”孙得发一时没反应过来。

“手机！啊什么啊！又不是割你的肉！别那么小气，拿来！”孙婷手伸得老长。

“呃，”孙得发拿出手机，解密，递给孙婷。

孙婷用孙得发的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自己的手机响起来，“记下了，回头找你讨教啊！”

“嚣张个毛啊！不就有俩臭钱嘛！有钱的是她老爹，又不是她！”看着孙大江一行远去的背影，周倩气不打一处来。

“哈哈，吃……醋了，以……后有你忙……活的了。”马可丁取笑孙得发。

孙得发苦笑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

团餐结束，走到酒店门口，一股冷风透过门缝吹进来，一股寒气立时侵扰着整个酒店的大堂，似乎连空气都被吹透了。

马可丁随手帮叶眉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拉低，把围巾围好，叶眉只露出两只眼睛。

“不用盖这么严实，出了门就上车了。”叶眉觉得马可丁有点太繁琐。

“风大着呢，别冻着。”马可丁并没有迁就叶眉。

“小马哥真是细心哦。”周倩发自内心地夸了一句。

马可丁嘿嘿地笑了笑。

“他这点挺好的，会心疼人。”叶眉的话音有一点含糊不清，但语气里透着骄傲和幸福，“所以再有钱的男人我也不嫁，我就认定他了，嫁给他这样的男人，踏实。”

周倩抽出一直攥在孙得发手里的手挥了两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欣赏与兴奋，“注意安全，到家了发短信给我们。”

“哎，你们也别玩太晚，早点回去。”叶眉和马可丁看着门外的出租车，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叮嘱了一句。

远处传来爆竹的脆响，清冷的空气中飘来一阵火药香。

四

年会的第二天，公司发完年终奖，就要放假了。

“孙总，您喊我们？”孙得发与马可丁走进孙大江的办公室，跟孙大江打招呼。

“哦，这快过年了，喊你们过来聊聊。”孙大江从大班椅上起来，让孙得发和马可丁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走到饮水机边，接了两杯水放在两人面前，又转身从椅子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两个大礼盒，“这是前一阵有朋友从福建回来带的铁观音，我一直都没舍得喝，呆会你们俩一人一个拿回去，跟老爹老娘一块尝尝。”

“谢……谢孙总，太……感谢了。”马可丁朝孙大江欠了欠身。

“这……不大好意思吧，孙总都舍不得喝的茶叶让我们俩拿走，不是糟践了吗？”孙得发脸上笑着。

“别瞎扯淡，叫你拿着就拿着！”孙大江笑骂。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孙得发哈哈一笑。

“我还指望你们帮我打天下呢，”孙大江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放到了孙得发和马可丁面前的茶几上，“今年呢，投入比较多，利润也不太理想，你们俩呢，没少出力，每人一个红包，先过年，过了年再说。”

两个人道谢。

“对了，小马和那个叶眉在一起有两三年了吧，还不打算娶人家？”孙大江关切地问。

“两年多了。”马可丁回答。

“叶眉可是北京姑娘哦，不嫌你是外地人，不嫌你穷，也不嫌你说话不顺溜，铁了心跟你，别错过哦。”

“我……和叶眉商……量好……了，打……算明年五……一办事。”马可丁说话仍然是磕磕绊绊的。

“哦？好啊。小孙和周倩有没有计划，有没有想法？”孙大江突然转向了孙得发。

“我们还没商量，不过应该不会太久吧。”孙得发有点措手不及。

“你们有计划了告诉我，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孙大江微笑着看着马可丁。

孙大江笑了，“哟嗬，这不还是有计划了嘛。要不咱们‘五·一’一块办？”

“这主意好！干脆你们也到五一办了，我给你们集体办！再看看还有哪些员工要办的，作陪衬，你们唱主角儿！这也算是给表现突出的员工的奖励！以后每年办一场！你给周倩做做工作！”孙大江突然有点心血来潮。

“集体婚礼？！”孙得发有点兴奋。跟周倩在一起只有几个月，他还没敢想到底怎么办婚礼呢。

“对啊，公司统一安排车队，办一场集体婚礼，这也算是公司的文化活动嘛，可以拍照、录像留下来，哈哈……”孙大江先为自己的想法兴奋起来，“具体的，我让小叶协助李经理安排。”

“那好吧，我跟周倩商量一下，过了年给您回话。”孙得发有点心动。

“好好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老乡嘛。集体婚礼，也帮你爸妈省一笔钱，解决一件大事嘛。”

孙得发连声道谢。

“这可……太……好了。”马可丁越是兴奋，越说不出话来。

五

“不是说每人两万吗？怎么才五千啊？”叶眉听马可丁说老板给了个五千的红包，心里有一丝失望。

“老……板说了嘛，这……只是给……个红包，先……过年，过了……年再说。那就……肯定是过……了年再……发呗。”马可丁倒在沙发上，漫不经心。

“行吧，那就年后看吧。”听了马可丁的话，叶眉也把希望寄托在了年后。

“那你……对老板说……的集……体婚礼怎……么考虑？”马可丁很是期待叶眉的答案。

“那就办呗，老板亲自说给你办，这么大的面子，咱能不给吗？”叶眉倒是没什么心机。

“那……你爸……妈会不会有……意见啊？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也……得听听他……们的意见吧。”马可丁有点顾虑。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听我的，我说好就好。日子是过给自己的，面子什么的我不在乎。”叶眉笑靥如花。

“叶……眉，你真……是我的好……媳妇儿！”马可丁跳起来，抱住叶眉亲了一下。

六

“集体婚礼？这有点太快了吧？！怎么着我也得跟我爸妈说啊！”孙得发告诉了周倩孙大江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周倩很是意外。

“那春节说不正好？咱老夫老妻都这么久了，都该生娃了，还快啊？”孙得发打趣。

“去，谁跟你老夫老妻了！”周倩嗔道。

“老板这样想，有好处啊。对公司来讲，就是搞了一次文化活动，增强了公司对员工的凝聚力；对办婚礼的员工来讲，要多省钱就多省钱，要多排场有多排场。你想啊，全公司的员工，能参加的怎么着也有几百人啊，新郎新娘成双成对，彼此都既是新郎新娘又是伴郎伴娘，车队、鞭炮、音乐，场面不会小哦。”孙得发感慨。

“啊，是，是挺省钱的！”周倩心里有点酸酸的，如果真的办集体婚礼，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是，要是真的就这么办了，我又觉得挺亏欠你的，毕竟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孙得发心怀愧疚。

“有啥啊，不就一次婚礼嘛，到将来咱们有钱了，你给我补办一次！风光一点的！”听孙得发这一说，周倩倒释怀了，原来他想着呢！

“将来有钱了，补一套婚纱给你！”孙得发终于下定了决心。

“对啊！将来有机会再补嘛！这一次咱不讲究了。”周倩虽然心里酸酸的，嘴上可是一点也不在乎。

“哦，老婆太伟大了！老婆万岁！”孙得发一下子把周倩抱起来，转了个圈。

周倩抱着孙得发也乐开了花。

“就是集体婚礼，肯定不会太豪华。”孙得发还是有点犹豫。

“有面儿啊！你想啊，老爹老妈们站一排，子女们站一排，主持人一喊，那么多新郎新娘一起向老爹老妈行礼，多壮观啊！那么大的场面，老板当证婚人，还要致辞，老爹老妈多荣光啊！”周倩倒是劝起孙得发来。

“那你要这样说，咱们就买个好的戒指！”孙得发有点想补偿的意思。

“行，这个听你的，不跟你争。”周倩同意了。

七

大年初一，孙得发在老家，手机不停地在响，不断有祝福的短信和微信进来。昨天晚上，在一阵盖过一阵的鞭炮声中，他可是花了半宿时间，又是发短信又是微信的，毕竟要给客户、同学朋友拜年嘛，今天早上早起了一会，又摆弄了半天。

拜年似乎是中华大地千年以来的风俗习惯，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同村的街坊邻居之间，都是要给长辈老人拜年的。彼此之间，即便是之前有什么过节，过年的时候，作作揖，抱抱拳，往往就一笑泯恩仇了。

九点多钟，孙得发刚给街坊邻居的老人们拜年回来，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我是孙得发！”孙得发习惯性地打开了听筒。

“孙帅哥，你好啊，猜猜我是谁？”一个脆甜的声音传来。

“这……真对不起，还真没想起来你是哪位。”孙得发对这个电话号码毫无印象。

“我是孙婷，想不到吧？”电话的另一端响一起一串笑声。

“哦，孙小姐啊？过年好！”

“你在哪里呢？在家里吗？我爸说你也是扬州的，你家离我家不算远？”

“哦，是，我也是扬州人。怎么了，孙总有事要找我？”

“我就不能找你了？你今天有空没？过年了，我请你喝杯酒？新春伊始嘛。”

“哦……”孙得发没想到孙婷会打电话过来，他可不想跟这个泼辣货扯上关系，“不好意思，我今天得去给亲戚长辈拜年，没空，改天吧。”

“那就明天？”

“明天也不行，这几天都不行。明天我姐我妹妹他们都要来给我爸妈拜年呢，我得陪我姐夫我妹夫。”

“那就后天？”

“后天初三，日子不对啊。而且我初三晚上就要去东北，我跟我女朋友约好了要去那边拜年，不能误了飞机啊。”

“这样啊？”电话那头有点失望，“那就到你们上班以后吧，过了元宵节吧，到时候我约你，找你讨教。”

“到时候再说吧。”孙得发有点含糊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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